在现代汉语里,除了方位名词、时间名词之外,普通名词一般不能用作状语,常常是副词充当状语。但在文言文里,名词(包括方位名词、时间名词和普通名词)作状语却是常见的现象。文言文中,一旦名词位于动词谓语之前,不是充当主语,这个名词就意味着带了副词的性质,直接用作〔状语〕。名词用作状语,主要有以下三种形式:
(一)方位名词位于动词谓语之前,直接用作状语,表示地点或趋向。翻译时,一般在它的前边加上“向、往、在、对”等介词。例如:
(1)从小丘[西]行百二十步(柳宗元《小石潭记》)——从小土丘[向西]走一百二十步。
(2)从流飘荡,任意[东西]。(吴均《与朱元思书》)——(我乘船)随着江流飘荡,任凭船随意[向东或向西](漂流)。(从,跟、随。)
(3)然则[北]通巫峡,[南]极潇湘(范仲淹《岳阳楼记》)——虽然如此,那么这里[往北面或向北]通向巫峡,[南面或向南]直到潇水、湘水。(然则,如此······那么。极,动词,至,到达。)
(4)[上]食埃土,[下]饮黄泉,用心一也。(荀子《劝学》)――(蚯蚓)[向上]能吃泥土,[往下]能喝泉水,这是因为(它)用心专一。(用心一也:用“也”表判断)
(5)[南]取汉中,[西]举巴、蜀,[东]割膏腴(yú)之地,[北]收要害之郡。(贾谊《过秦论》)——〔向南〕攻取汉中,〔向西〕夺取巴、蜀,〔向东〕割取肥沃的土地,〔向北〕收取要害的郡邑。
(6)〔西〕望夏口,〔东〕望武昌,山川相缪(liáo),郁乎苍苍。(苏轼《赤壁赋》)――〔向西〕看见夏口,〔向东〕望见武昌,山盘水绕,郁郁苍苍。(乎,作形容词词尾)
(7)既[东]封郑,又欲肆其西封。(《左传·烛之武退秦师》)——[在东边]已经使郑国成为它的边境,又想要扩大它西面的边界。(前一个“封”,动词,使······成为疆界;后一个“封”,名词,疆界。)
(二)时间名词位于动词谓语前面,直接用作状语。
1、表示动作行为发生的时间,可在名词前加上“在、到”等介词,有时也可不加介词。例如:
(1)〔夜〕,缒(zhuì)而出。(《左传·烛之武退秦师》)――〔夜里〕,(烛之武)缒绳出城。
(2)旦辞爷娘去,暮宿黄河边。(乐府诗集·《木兰诗》)——[早晨]辞别父母离开(家乡),[晚上]宿营在黄河边。
(3)学而[时]习之,不亦说乎?(《论语·学而》)——学习了(知识),然后[按时]复习它,不是很愉快吗?(说,同“悦”,愉快。)
(4)闻舟中夜弹琵琶者(白居易《琵琶行 并序》)——听见一条船上有人在夜色中弹奏琵琶。
(5)项伯乃[夜]驰之沛公军。(司马迁《史记·鸿门宴》)——项伯于是[连夜]骑马赶到沛公军营。(之,动词,到。)
2、时间名词“日、夜、月、岁”用在动词前作状语,表示动作行为的经常性,可译为“每天、每夜、 每月、每年”等。例如:
(1)吾[日]三省吾身。(《论语·学而》)——我[每天]多次进行自我检查。(省,自我检查、反省。吾身,自己。)
(2)今诸生学于太学,县官〔日〕有廪(lín)稍(shào)之供,父母〔岁〕有裘(qiú)葛之遗(wèi),无冻馁(něi)之患矣。(宋濂《送东阳马生序》)——如今的学生在太学里读书,朝廷〔每天〕有免费粮食供给,父母〔每年〕有皮袍葛衣送来,(可以说)没有受冻挨饿的忧愁了。(太学:古代最高学府,明清称国子监。太学学生叫“诸生”或“生员”。县官,古称天子,文中指朝廷、官府)
(3)〔日夜〕望将军至,岂敢反乎!(司马迁《史记·鸿门宴》)――(我)〔日夜〕盼望将军到来,怎么敢反叛呢!
(4)良庖(páo)〔岁〕更(gēng)刀,割也;族庖〔月〕更刀,折也。(《庄子·庖丁解牛》)――好的厨师〔每年〕换一把刀,他们是用刀割肉;一般的厨师〔每月〕换一把刀,他们是用刀砍骨头。(两个“也”表判断;“割”“折”之前分别省介宾短语“以刀”,之后又分别省略宾语“肉”“骨头”)
3、时间名词“日、月、岁”用在动词前作状语,表示时间、动作的连续性、持续性,可译为“一天比一天、一月比一月、一年比一年”或“天天、月月、年年”等。例如:
(1)卿当日胜贵。(《孔雀东南飞》)——你讲一天比一天更富贵。
(2)则刘病〔日〕笃。(李密《陈情表》)――但祖母刘氏的病〔一天比一天〕加重。(笃,病重)
(3)〔日〕与其徒上高山,入深林,穷回溪。(柳宗元《始得西山宴游记》)――〔天天〕和同伴们上高山,入深林,走遍迂回曲折的溪流。(穷,形作动:穷尽,走到尽头)
(4)[日]削[月]割,以趋于亡。(《六国论》)——(土地)[一天天]地削减,[一月月]地割让,以致于走向灭亡。
(三)普通名词位于动词谓语前面,如不是充当主语,那就是用作状语。
1、表示比喻,可译为“像(如同)……”、“像……那样(一样)”和“像……似的(一般)”等。例如:
(1)其一[犬]坐于前(蒲松龄《狼》)——其中一只狼[像狗似的(或像狗那样或像狗一样)]坐在前面
(2)潭西南而望,〔斗〕折〔蛇〕行。(柳宗元《小石潭记》)——向潭的西南望去,溪流〔像北斗星那样〕曲折〔像蛇那样〕爬行。(潭,名词活用为状语,从石潭。西南,方位名词活用为状语,向西南)
(3)其岸势[犬牙]差互,不可知其源。(柳宗元《小石潭记》)——溪岸的形状[像狗的牙齿那样]交错不齐,不知道它的源头在哪里。
(4)峰回路转,有亭[翼]然临于泉上者,醉翁亭也。(欧阳修《醉翁亭记》)——山势回环,路也跟着转弯,有一座亭子,(亭角翘起)[像鸟张开翅膀一样]高踞于泉水之上,那就是醉翁亭。(回,曲折、回环;有······者,·····也,判断句;临,居高临下。)
(5)雄州〔雾〕列,俊采〔星〕驰。(王勃《滕王阁序》)――雄伟的州城〔像雾一样〕涌起,俊美的人才〔像流星一样〕飞驰。
(6)天下[云]集[响]应,赢粮而[景]从。(贾谊《过秦论》)——天下百姓[像云一样]聚集起来,[像回声一样]应和他,都带着粮食,[影子似的]跟着他。/景(yǐng),同“影”,像影子一样。赢:担负。
2、表示对人的态度,可译为“像对待……那样(一样)”、“用对待……方式”和“把……当作……”等。例如:
(1)君为我呼入,吾得〔兄〕事之。(司马迁《鸿门宴》)——你替我请他进来,我要〔像对待兄长一样〕侍奉他。(或“我要〔把他当兄长一样〕侍奉”)
(2)齐将田忌善而〔客〕待之。(《孙子吴起列传》)——齐国的将军很赏识孙膑,〔把他当作贵客〕来款待。(或“〔用对待贵宾的方式〕招待他”)
3、表示动作行为使用的方法方式,可在名词前加上“用、当”等介词或换一个相应的双音节词。例如:
(1)臣本布衣,〔躬〕耕于南阳。(诸葛亮《出师表》)——我本来是个平民,在南阳〔亲自〕耕种。(躬,用身体,亲身,亲自)
(2)群臣吏民能〔面〕剌寡人之过者,受上赏。(《邹忌讽齐王纳谏》)——能够〔当面〕指责我的过错的官吏百姓,受上等奖赏。(“群臣吏民”的定语“能面刺寡人之过者”后置)
(3)祖母刘愍(mǐn)臣孤弱,〔躬亲〕抚养。(李密《陈情表》)――祖母刘氏怜悯我孤单病弱,〔亲自〕抚养我。
4、表示动作行为使用的工具,可在名词前加“用、以、拿”等介词或“坐、乘”等动词。例如:
(1)叩石垦壤,〔箕畚〕运于渤海之尾。(《列子·愚公移山》)——凿石挖土,〔用箕畚〕把土石运到渤海边上。
(2)中轩敞者为船舱,[箬篷]覆之。(魏学洢《核舟记》——中间高起而宽敞的部分是船舱,[用箬竹叶做的船篷]覆盖着它。
(3)手自笔录,计日以还。(宋濂《送东阳马生序》)——亲手用笔抄写,计算着日期按时送还。
5、表示动作行为发生的处所,可在名词前加“从、在、沿”等介词。例如:
(1)一狼洞其中,意将[隧]入以攻其后也。(蒲松龄《聊斋志异·狼》)——另一只狼正在柴草堆里打洞,打算[从通道]进入来攻击屠户的后面。
(2)[山]行六七里,见闻水声潺潺。(欧阳修《醉翁亭记》)——[沿着山路]走六七里,渐渐听到潺潺的水声。
(3)沛公已去,〔间〕至军中。(司马迁《鸿门宴》)——沛公已经离去,〔从小路〕回到军营中。
(4)卒〔廷〕见相如,毕礼而归之。(司马迁《廉颇蔺相如列传》)――终于〔在朝廷上〕接见了相如,完成接见的礼节,才让他回国。(毕:形使动,使……毕,完成,结束;归:及物动词的使动用法,使……回去)
6、表示动作行为依据的道理,可译为“按(依)……”、“从……上讲”等。例如:
(1)失期〔法〕皆斩。(司马迁《陈涉世家》)——误了期限,〔按秦法〕都该斩首。
(2)至于颠覆,〔理〕固宜然。(苏洵《六国论》)——六国最后走向灭亡,〔从道理上讲〕本来就应该这样。
附:动词、形容词用作状语的条件及翻译
文言文中除了名词用作状语外,还有动词、形容词也能用作状语。
(一)动词用作状语
动词用在动词前作状语,表示动作行为的状态,翻译时,可在这个动词后加“着”等词。例如:
(1)[行]收兵(司马迁《陈涉世家》)——[行军中沿途]招收士兵。
(2)录毕,[走]送之,不敢稍逾约。(宋濂《送东阳马生序》)——抄写完,[跑着]送还书,不敢稍稍超过约定的期限。(之,指书)
(3)我[立]侍左右(宋濂《送东阳马生序》——我[站着]侍候在他左右。
(4)仲永生五年,未尝识书具,忽[啼]求之(王安石《伤仲永》)——仲永出生五年,还没有见过书写工具,(有一天)忽然[啼哭着]索要这些东西。
(5)于是从散约败,[争]割地而赂秦。(贾谊《过秦论》)——于是合纵的策略失败了,
(六国)[争着]割地贿赂秦国。
(二)形容词用作状语
形容词用在动词前作状语,表示动作行为的处所,翻译时,可在这个形容词前加介词或后加“地”。
(1)俶尔[远]逝,往来翕忽,似与游者相乐。(柳宗元《小石潭记》——忽然间[向远处]游去,往来轻快迅疾,好像和游人一同欢乐。(形容词“乐”受副词“相”修饰,用作动词,嬉戏,逗乐)
(2)可[远]观而不可亵玩焉。(周敦颐《爱莲说》)——可以[从远处](或“远远地”)观赏,却不能靠近赏玩啊。(亵玩:靠近赏玩。亵,亲近而不庄重。)